]汲汲:通“急急”。
]欧阳小岑:欧阳兆熊,字晓岑,号匏叟。湖南湘潭人,清道光十七年(1837)举人。家富庶而性豪爽,仗义疏财,与曾国藩、左宗棠、江忠源、李续宾等交谊颇深。
孙儿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:
二月十四日孙儿我寄出第二封信,不知已经收到没有?
孙儿我身体平安,孙媳妇及您的曾孙子曾孙女都好。孙儿我去年十二月十八日,曾经寄信到家,说:寄给家里银子一千两,其中六百两用来还债,四百两用来赠送亲戚族人。分送数目另写在给弟弟的信中,表明我不敢自行专断。后来接到家信,知道兑给了朱啸山百三十千,那这笔银子便少一百两了。刚刚听说曾受恬堂上有丧事,他借的银子恐怕难以迅速归还,是又亏空一百两。所以仅仅剩下八百两,二我家旧债还多。送亲戚族人钱,是孙儿我一个人的愚蠢见解,不晓得祖父母大人、父亲大人、叔父大人以为可行不可行?恳请裁决定夺。
孙儿我所以急于送赠,有两个缘故:一是我家气运太盛了,不可以不格外小心,要注意持盈保泰的道理。旧账还尽,好处最全,恐怕圆满到极点便转向亏损了。留点债不还清,那虽美中不足,也是自处顺境的办法;二是各亲戚家都处于既穷而又年老的状况,现在不略加资助,以后可真不知是啥样。自从孙儿我进入京城后,像彭满舅曾祖、彭王姑母、欧阳岳祖母、江通十舅,已经死了号几个。再过几年,那我们心里想要馈赠的人中,真是保不齐是个哈样子。家里欠的债,现在即使不还,以后还可以还。馈赠亲戚的事,现在不做,以后一定会后悔(再没有机会)。这两个说法,是孙儿我一己之愚见。但是孙儿我年轻不懂事,没有什么远见,一切事宜求祖父、父亲、叔父做主,孙儿我决不敢自己擅作主张。这笔银子等欧阳小岑回湖南时,孙儿我托寄一个大箱子,衣物,银两一概交他手里,孙儿我负担一半路费。那时,还会有信寄回。
孙儿谨禀。
道光二十四年三月初十日
六弟、九弟左右:
三月八日接到两弟二月十五所发信,信面载第二号,则知第一号信未到。比去提塘追索],渠云并未到京,恐尚在省未发也。以后信宜交提塘挂号,不宜交折差手,反致差错。来书言自去年五月至十二月,计共发信七八次。兄到京后,家人仅检出二次:一系五月二十二日发,一系十月十六日发,其余皆不见。远信难达,往往似此。
腊月信有“糊涂”字样,亦情之不能禁者。盖望眼欲穿之时,疑信杂生,怨怒交至。惟骨肉之情愈挚,则望之愈殷;望之愈殷,则责之愈切。度日如年,居室如圜墙],望好音如万金之获,闻谣言如风声鹤唳];又加以堂上之悬思],重以严寒之逼人,其不能不出怨言以相詈者],情之至也。然为兄者观此二字,则虽曲谅其情],亦不能不责之。非责其情,责其字句之不检点耳。何芥蒂之有哉]?至于回京时有折弁南还,则兄实不知。当到家之际,门几如市],诸务繁剧。吾弟可想而知。兄意谓家中接榜后所发一信,则万事可以放心矣,岂尚有悬挂者哉?来书辨论详明,兄今不复辨。盖彼此之心虽隔万里,而赤诚不啻目见],本无纤毫之疑,何必因二字而多费唇舌?以后来信,万万不必提起可也。
]提塘:清代官名。清各省督、抚选派本省武进士及候补、修选守备等,送请兵部充补,驻于京城,三年一代,称提塘官。掌投递本省与京师各官署往来文书。
]圜墙:牢狱。《汉书·司马迁传》:“今交手足,受木索,暴肌肤,受榜箠,幽于圜墙之中。”颜师古注:“圜墙,狱也,《周礼》谓之圜土。”
]风声鹤唳:《晋书·谢玄传》记载,东晋时,秦主苻坚率众攻晋,列阵淝水,谢玄等率精兵击破秦军,秦军在败逃途中极度惊慌疑惧或自相惊扰。“闻风声鹤唳,皆以为王师已至”。形容非常慌张,到了自惊自扰的程度。唳:鹤叫声。